“哎,是他吗?”
我睁开眼睛。
现在是夏季以来最炎热的一天,阳光亮的刺眼,一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寂静笼罩着帕迪科索尔村外的空地,曾经绿油油的草地早已屈服于烈日而枯黄。
这里是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。
我坐在一个陈旧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晃悠着,时不时抬起头来瞥一眼在我不远处的那些孩子。
现在他们都对我投来像观赏珍禽异兽一样的好奇目光,一面交头接耳,不过他们正在说什么我完全听得见。
反正尽是一些难听的话,不时还朝我这边投来轻蔑的笑容。
去他的。
我在心里想道,我不在乎。
我也从未想过要跟这些家伙交朋友,更不可能和他们一起玩。
反正再过不久,妈妈就该回来了吧。
她会来这里接我的。
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来了。
“埃唐代啦。”
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低语。
我心中大喜,飞快地转过身去。
安吉拉站在我旁边对我温柔地笑着。
“妈妈!”
“埃唐代啦,你肚子一定饿坏了吧?跟我回家吧,妈妈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!”
“嗯嗯!埃唐代啦最喜欢妈妈啦!”
我情不自禁地扑到安吉拉怀里撒娇。
安吉拉粲然一笑,把我抱了起来,用她的鼻尖疼爱地碰了碰我的鼻尖,才把我放下来。
我拉着她的手,两人一同朝帕迪科索尔村走去,一路上说说笑笑,一如往常。
可是,也不知为何,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于是我停下脚步。
安吉拉却没有停下来,她越走越远,我开始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,但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这时候,天空、大地、森林还有帕迪科索尔村等等,一切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,只余下安吉拉和白茫茫的一片。
“咦,埃唐代啦?”
安吉拉转过身,惊异于我为何没有跟过来。
“埃唐代啦。”她愣了一下,温柔地笑了笑,对我伸出一只手:“你这孩子怎么了吗?快过来啊!”
“妈妈……”
我望着安吉拉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。
忽然,一片稳定而柔和的白光迅速将我吞没……
……
…………
接着……我醒了过来。
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毯子上,厚厚的棉被盖在我的身上,金色的阳光透过帐布射进来,令这间帐幕说不出的温暖。
我慢慢地从地上坐起身来,环顾四周,莲花、玛丽安、夏洛特她们谁也没在这儿,而且账内的布置也非常陌生。
嗯,这里不是我的帐篷。
“你醒了啊。”
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,如音乐一般悦耳动听。
全身赤裸的安,坐在地铺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悠哉悠哉地往酒杯中倒酒。
对了,这里是安的帐幕,是昨天莱因哈特为她准备的。
是的,莱因哈特•沃特森诺蒂居然真的就是安吉拉的师父,天啊。
当初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,以至于我还以为她是顺口胡诌的。
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我震惊的,那就只能是方才我做的那个梦了。
“早安,埃唐代啦。嗯,虽然我很想这么说,不过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喔。”安对我笑着说,做了个很遗憾的样子。
她柔软的黑色长发有些凌乱,脸上仍旧残留着兴奋的红晕,我和她昨夜的温馨和缠绵,余温尚存。
然而我马上又想到,我在梦里朝安吉拉叫——
啊啊啊!
我内心深处顷刻间涌出一股恶寒。
我忍不住问道:“安。”
“嗯?”安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我,笑吟吟地道:“埃唐代啦,你肚子饿了吧,是不是?”
——跟我回家吧,妈妈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!
呃啊啊!
我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安,我……有没有说梦话?”
安怔了一下,随即耸了耸肩:“反正我什么都没听到。怎么了吗?”
“是嘛……那就太好了!”我不禁松了口气。
“那•就•太•好•了?嗯…好可疑呢!”
“呃……”
糟糕,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!
安一下子凑过来趴在我旁边,她白壁无瑕的胴体衬着颜色以大红色为主的绣花地毯,显得更加诱人,一头黑发云水般披散在她的香肩和地毯上。
“你一定做了个见不得人的春梦吧,埃唐代啦?”安用手指抚弄着我的头发,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。
“哪有,没有的事……”
“撒•谎。”安喝了一口酒,兴致勃勃地道:“让我猜猜是个什么样的梦。嗯……啊,有了!——你和别的男人共享克萝伊,而且你还表现得很兴奋!对不对?”
“噗,怎么可能!哎,我们不说这个了,我得赶快回去了,不然被格里弗斯看到这一幕他非宰了我不可!”
“我不会的。”
咦?!是、是格里弗斯的声音!
我闪电般转过身去,只见格里弗斯赫然站在帐幕的入口那里!
我差一点就跳了起来。
不过格里弗斯径直走到安面前,眉头微蹙,问道:“安,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安呵呵一笑,调整了一下姿势坐了起来,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,悠然道:“什么也不做。嗯,你也知道我很闲的,我来看看师父他老人家,然后他就问我要不要跟他同行,他对我保证,到了这儿我就会有喝不完的酒,而且都是不要钱的,于是我想也没想就跟来喽。他倒也没诓我,不过,啊啊,这酒可真是难喝得要死!”
安摇了摇头一脸苦涩,格里弗斯盯着她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不管你做什么,别妨碍我。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。
“师父他老人家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,你们是串通好了吗?”安冲着格里弗斯的后背说。
“没有,但是他跟我一样明智。”格里弗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帐幕。
格里弗斯走后,安坐在地上瞪着那扇帐门,眨着眼睛发了好一会儿呆,似乎在生闷气。
我试探着小声道:“安?”
安没有听到,她依旧对着格里弗斯离开的帐门发呆,目中渐渐地流露出失落。
“安?”我再一次低声唤道。
安如梦方醒地眨了眨眼睛,转头望着我出神……
安一离开帐篷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
嗯,算了,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。
中午,阳光明媚。
我返回我的帐幕想叫上女孩子们一起去吃午饭,不过没看到莲花跟爱蕾娜。
“莲花?哦,之前负责看守瞭望台的女兵好像突然生了病需要休息,所以就拜托莲花暂时代替她的岗了,因为她们之前就很熟的样子。”夏洛特说。
“那爱蕾娜呢?”
“爱蕾娜嘛……”夏洛特有些犹豫,不过她旁边正在跟蜜雪儿一起玩的玛丽安突然抢着道:“玛丽安知道!爱蕾娜被那个理查德什么什么的元帅纠缠了好半天所以跑出去了!”
我吃了一惊:“你说理查德元帅来这里找过爱蕾娜?!”
“对呀对呀!”玛丽安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一下子,除了玛格丽特跟艾米莉亚,其他人都向她投去责备的目光,看来她们都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为好。
我有些不知所措,突然只听外面传来说话声。
“我还要跟你说多少次啊,不要跟过来!”是爱蕾娜的声音,语气极为不耐。
“你是拉斯伐瑞托帝国的元帅,怎么能做这种轻浮的事情!”
“但、但是,爱蕾娜小姐,我只是想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这个……”是理查德的声音。
“我都说了,我不会收的!”
爱蕾娜掀开帘子气呼呼地走进帐幕,手里拿着一条很漂亮的蓝宝石项链的理查德紧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。
该死!
然后,爱蕾娜跟理查德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我。
一瞬间,我们谁也没有说话,谁也没有动。
——天啊,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!
“埃、埃唐代啦…!”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理查德,当然,他可比我还要尴尬,一只手下意识地搔着后脑勺,有些支支吾吾地说:“其、其实……我、我找爱蕾娜小姐有点事!啊,不过、你放心,现在已经没事了!那、那么…我告辞了!”说完便急忙转身离开了营帐。
爱蕾娜看到理查德走出去,仿佛松了口气,又仿佛有些歉疚,随后瞟了我一眼,什么也没说,坐到了艾米莉亚旁边。
这可不成!
我必须找机会把这件事跟理查德•菲斯特沃说清楚!
就算他是帝国元帅,也不能染指我的女奴!
他妈的,如果理查德是态度蛮横的明抢那还好办些,大不了和他翻脸。
然而他的态度却是那么暧昧……这让我很难办……
吃午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,搞得一点胃口也没有。
哈里森跟罗宾倒是干劲十足,因为大军眼看就要杀到奥戴亚卡城了,再过不久,他们就终于能够为妹妹、为父母报仇。
吃完午饭,我手提装有为莲花准备的饭菜的食盒,来到她值勤的瞭望台下面。
“莲花。”
“主人!”
听到我的呼唤,莲花立刻从瞭望台用木板搭建的的矮墙后面探出头来,对我鼓起腮帮子娇嗔道:“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,你怎么才来啊!好慢哦,真是的!”
“死丫头!哪里那么多抱怨!”我笑骂道,爬上了瞭望台。
瞭望台的空间勉勉强强能够容纳四个人,我爬上来以后还不是很拥挤。
莲花打开食盒,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,高兴得双眼放光,发出“哇”的赞叹声。
嗯,看来她的确饿坏了。
“呷咕~呷咕~呷咕,咕咚!呼!又活过来了!”
莲花盘腿坐在瞭望台的平台上狼吞虎咽着饭菜,偶尔被噎到,用力拍了拍胸口。
“米兰达生病了,所以找我来代替她,可把我给害惨了!”吃完以后,莲花把食盒推到一边,大大咧咧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巴,背靠矮墙伸了个懒腰,百无聊赖地转头望向远方,抱怨道:
“啊啊啊,这站岗的差事简直要把姑奶奶无聊到七窍生烟!士兵果然还是要去冲锋陷阵才像话!”
午后,风停雪住,暖阳高照。
远方一望无际的荒野几乎已完全被皑皑白雪所覆盖。
一眼望去,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边无际。
“风景不错啊!看久了有助于修生养性,刚好可以用来戒掉你毛躁的性格嘛!”我略带挖苦地道,在看到莲花那双熊熊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之后,当下忍住笑,说道:“嗯,我就不打扰你站岗放哨了,拜拜!”
“咦?等、等一下!主人,留下来陪莲花聊天嘛!”莲花急忙凑过来拉住我的手,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。
我噗哧笑了出来:“好吧,真拿你没办法!”
“哼……”莲花跪在我面前,鼓起腮帮子娇媚地白了我一眼。
我莞尔一笑,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头顶。
莲花脸红了,不过并没有制止我或者生气,反而一副很舒服的样子,把身子凑得更近任我玩弄。
突然,我听到从下方传来铁靴踏上木质阶梯的声音,有人走上了瞭望台。